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鲁德英

母亲今年91周岁了，身体状况越来越差，在外工作的我很是惦念。越是牵挂，越容易勾起回忆，母亲从前的点滴小事经常浮现在眼前，有的已经过去了三四十年，却如同昨日一般。

还面，要压得结结实实

二十世纪七十年代，在我们村，家里有急用，跟邻居或亲戚借点白面或鸡蛋之类的事偶尔会有。有一次，哥哥的高中同学来我家，母亲让我到邻居张大娘家借一瓢面做油饼。那时候借面借粮以瓢为单位。瓢是把葫芦中间锯开可盛水可装粮的器具。张大娘很善良，二话没说，从她家面缸里舀了满满一瓢面交给了我。

隔了十来天，母亲去磨了大半袋子面，她用原来那个瓢，舀了满满一瓢，那形状跟我借张大娘家的时候差不多一个样子了，但母亲用手使劲压了压。这一压可不得了，竟然成了大半瓢，我咋也想不到面粉压一下会少这么多。母亲用另外一个瓢舀面，又添加了两次压了两次，上面还高高的凸起一个尖，才让我给张大娘还过去。当时白面是好东西，我就面的多少跟母亲强调了好几遍。母亲把两句俗话连起来跟我说：“借人一尺还人一丈，好借好还再借不难。你张大娘可是给咱应急给咱帮忙，这是情分！”

说啥不能沾便宜

小时候过年，生产队杀猪分肉是最大的福利。按照惯例，猪肉通过称重按人头分，猪头、猪蹄、猪下水等通过抓阄分。我九岁那年，母亲让我去抓阄。我知道，猪头是公认的最理想的，猪头肉最好吃，汤可做肉冻，有了猪头，过年才更像个样子。要是抓到几根猪肠，就会逊色不少。到了生产队，我看到还有剩余的十几份东西摆在地上，其中有一份猪肠两份猪头，我心里“扑通扑通”直跳，就怕抓到这份猪肠。我战战兢兢地抓了阄，竟然就是那份我最不能接受的猪肠，看着黏糊糊臭烘烘的猪肠，我立刻哭出了声。在我后面的刘大爷抓到了猪头，他看了看眼泪汪汪的我，又看了看他自己手里的猪头，似乎是在犹豫掂量的样子，而后他跟我说：“我家喜欢猪肠，咱换了行吗？”我肯定是大喜过望立刻同意。回到家，我告诉了母亲详情，母亲二话没说提着猪头就去了刘大爷家，要换回猪肠。刘大爷刘大娘说啥也不同意。母亲煮好猪头后，挑了一大碗好肉，让我给刘大爷家送去。刘大娘看着这满满的一碗肉，一边说我母亲不该这样，一边给我装了一碗肉丸子，还专门把我送出大门口。从刘大爷刘大娘的言行中，我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。

摔伤了，千万得保密

母亲57岁那年，有一次去赶集，往回走时碰到同村一个小伙子。他骑着自行车，看我母亲提着东西，就主动慢下来要带着母亲。小伙子虽然放慢了速度，但没有停下来，母亲提着东西往后座上一跳时，坐空了蹲到了地上，当时就动不了了。母亲强忍着疼痛跟那小伙子说：“大娘还想在这儿坐一会儿，你先走吧。”又过了很久，母亲才碰到熟人捎信，让我借个推车去接她，我那时正巧放暑假在家。母亲告诉我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事，尤其是这个小伙子，人家完全是好心好意，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好意思。我按照母亲的安排，照顾她在家保密养伤。我不知道母亲到底伤到啥程度，只知道她特别能忍，一般的疼痛是不吭声的。后来检查了才知道，当时是大腿部骨裂错位，因为没有矫正和固定，骨裂处已经错位长到一块了。这条伤腿后来变细变短，对母亲身体影响很大，特别是随着年龄增长疼痛加剧，无法支撑起身体，导致行动格外不便。我作为最早的知情者，对此一直追悔莫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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